帝城以北的大雪山,终年冰寒,荒无人烟,鸟迹绝径,风声呼啸,落雪成冰,层层叠嶂的雪山之间夹着一个不起眼的山坳,从两侧山巅滚落的冰雪几乎将山坳填平,在山坳两侧,打斗一回合不分胜负的剑仙与刀帝各自盘坐在一块被山风削作玉台状的冰石上,被山风吹刮落在身上的冰雪在两人身上冻成了一件晶莹的披袍,渐渐的,两人也如玉台状的冰石一般化作了两个冰人。
燕留王看似闲庭信步地在山坳的积雪间走走停停,等丘宫太尊,李曲情与竹青寒都姗姗来迟地到来了,燕留王两手翻起毒掌,朝着地上积雪扑打出一团弥漫烟气,烟气铺满了整个山坳的积雪表面,短暂地见不到烟气下的积雪后,燕留王再是两手一摆,烟气散尽,积雪全无,在燕留王的脚下竟显露出一座辉宏府宅的建筑,府宅以山石砌筑,被积雪掩埋多年,今朝重见天日,仍焕然一新,唯独,看不到这府宅中有丝毫的人气,甚至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人驻足过的痕迹。
院落空空,四面围墙,不见府门,三间大屋并排,朝北向,山坳,高墙,北向,在本就少见日光的地方这样的格局构造更是使得三间大屋之中见不到丝毫阳光。
这样的地方更像是巫师口中描述的鬼狱之地,燕留王站在正中大屋的屋脊之上,与丘宫太尊说道:“丘宫,昆仑山历代守境人都在苦苦寻找永生之术,到了你这一代,是不是已经快要心灰意冷了,那本王今日便叫你在有生之年得幸亲眼目睹永生之术,永生之术,就在本王的脚下。”
燕留王说完,还冰冻成两座雕塑的仇搴冠与施茕顿时同时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身上冰雪结成的披袍碎落,仇搴冠看向山坳院落,不觉间两眼中竟流出了两滴火红血水,仇搴冠抬起饱经风霜的无比苍老面孔看向施茕,说道:“六十年了,那年师父赶我出师门,他说我慧根不如你,他的无上剑术只有你能练成,而我,留在师门只会争风吃醋,败坏师门的名声,我说,只要他肯教我无上剑术,我一定可以超越你,成为师门的骄傲,他笑了,他让我滚,让我别丢了师门的脸面,六十年了,这些话我仍记得清清楚楚,我从没有得到答案,为什么他会那么讨厌我,为什么我六十年游历遍天下学遍百家武艺可还是不是你的对手,我不信,我不服,我这一生,只有一个梦想,就是让我们的师父死不瞑目,我要让他看看,你和我,是谁胜了谁?”
施茕叹气淡然道:“你为仇恨活了一辈子,值吗?纵使你今天练就了无上刀法,可你还不是我的对手,不是吗?即使你胜了我,又能怎样?谁还会在乎?”
“我在乎,我赢了你,我要带你的人头到他老人家的坟茔前,让他在阴曹之下看看,当年他将剑仙之名传承给你是一个怎样的错误,我这一辈子,早就该死了,支撑我活着的只有一口气,想赢你的一口气。”
“这就是你出卖灵魂的借口?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贪恋永生,变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样子,难道你真的想成为玉罗煞那样的妖人怪物吗?师父当年有错,错在赶你走而不是教你走上正途,以前我还会责怪师父太过狠心,可这六十年里,我眼里的你,又哪里是一个正途二字能够挽救的执念之人,你的执念让你变得强大,可这种执念也会毁了你,你必输,永远也赢不了。”
“你不明白,永远生活在光鲜亮丽之下的人不会明白,如果当年被赶出师门的人是你,流落江湖,四海为家四十年,在此僻壤之地孤苦伶仃二十年的人也是你,你会比我更恨,更恨让你变成我这个模样的人,只要能赢这一次,出卖灵魂又怎样,我已经将我的生命交付给永生之主,我会赢,我不会死,我会笑着看你死去,笑着将你耗尽毕生的努力亲手摧毁,我讨厌剑仙这个名讳,我要让世上再没有人记得剑仙,他们所能津津乐道的只有刀帝!”
施茕笑笑:“这就是你的为人,六十年帝城之战本就是一个同门之间的笑话,你以为你与燕人之间的阴谋诡计会得逞,你错了,今日我来赴约,不是如你一般的争强斗狠,却和你一般的目的,置你于死地,你出卖了灵魂或许长寿,却不会永生,你用灵魂换来的只不过是苟活几年的残喘,可我,剑仙,绝不准你这几年的残喘危及到仙剑山庄的百年大业,我那三位弟子,尚不能挑起仙剑山庄的大梁,可日后他们必能将仙剑之名发扬光大,而我,施茕,要在他们能够身承重任之前,为他们做最后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你,你死了,他们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