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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山野孤歌 闹市悲行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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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牙关外,盾甲军军旗猎猎作响,五千盾甲军风字营重甲骑兵呈品字形阵型排列,战马铁蹄之下,砖石尽碎,风字营骑兵皆戴盔披甲,勒紧马缰,手中马战陌刀与红眼嗜战的沙场战马都在蓄力,只等尚未捶下的战鼓之槌狠狠地砸下,千马齐奔,百战厮杀,这些从盾甲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皆是五年军龄之上的久经沙场的老兵,会在战鼓未击满百下时,将对面虽数倍于盾甲军,却大多是步兵‘敌军’的一字型战线摧毁,不足千步的攻击距离,五千骑兵片刻间冲入阵中,弓弩无效,步兵再无排兵布阵的可能,铁蹄践踏,长刀砍杀,如倾泻之洪流席卷残堤,结束这场战争的时间不过寥寥两炷香的时间,这样的胜仗,盾甲军打得太多了。
  盾甲军前,迎风张展的魁字军旗下,风字营二品盾甲将俟清河,一身鱼鳞黑甲,手持两把五尺金鞭,身旁二品盾甲将云戎,虎背熊腰,吹胡瞪眼,持立八尺烈焰赤凤镗,威风凛凛,二人对视一眼,面对千步之外,乌泱泱地一片,三万由戾城而来的‘百里勤王’大军,不约而同地轻夹马腹,轻松马缰,胯下战马前进一步,身后五千骑兵甲士齐声吼‘呼’,策战马同时一步上前,俟清河与云戎再前进一步,身后五千骑兵再跟一步,齐刷刷的盔甲摩擦声响,又是一声撼动大地的战吼‘哈’。
  大军止步,未再跨前,早已熟悉军中战吼的战马已经绷紧身躯,响鼻连连,只等最后的一声战吼‘无往不胜’喊出时,立刻狂奔冲杀。
  戾城领军之将文道熟读兵书,深谙兵法,对宇文丞相更是忠心不二,唯独战场实战经验过少了些,见盾甲军如此阵势,虽没有临敌惊慌,却也没能稳住军心,长途跋涉两个日夜,百里勤王而来的戾城军马,到来紫牙关外还来不及修整,便与盾甲军摆开阵势,早已经身心俱疲,连战马都因腹中少些草料井水而显得眼中无神,毫无战意。
  五日前,铁蟒城变故,主将丁勋被抓,盾甲军攻下城池,长安面临战火......等等一系列那一夜的消息不胫而走,并在流传出长安后,被各种添油加醋地予以夸大,甚至演变成:西境之主魁王卓玉心下令兵攻铁蟒城,叛变朝廷,祸及长安,危及皇室。
  而后,不等朝廷圣旨到来,各地王侯纷纷派遣军队向长安进发,美其名曰‘勤王’。
  长安之乱,约莫是好事之人期待良久的,在十余支已经到来长安,或是仍在到来长安路上的军队,其中不乏有忠于朝廷的忠臣良将,也不乏是前来援助丞相的王朝能臣,但其中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之辈也不在少数,企图借机长安之乱,掀起战乱,占地为王,更甚者,占长安者,可自立为帝,狼子野心,昭然若是。
  当.....
  一声金锣鸣声响在盾甲军之后,鸣锣三声,是为收兵,鸣锣一声,是为退!
  正蓄势待发,准备一击而出的风字营重甲骑兵在听见鸣锣之声已经放弃猛冲的战马开始逐渐松懈之时,仍目不转睛,身不卸力,没有领军将领的命令,他们就是稳如泰山,能征善战的铁人。
  俟清河策马向后,只见鸣锣者乃是司徒煞,司徒煞之后是多日未见,令俟清河与云戎二人忧心不已,牵肠挂肚的盾甲军主帅魁王卓玉心,再后面,紫牙关的城门大开,蔺展颜领一度占领铁蟒城的五千雷字营盾甲军出城,不过在蔺展颜身旁,还有一个并不叫人喜欢的家伙,巫霜。
  在俟清河与云戎与文道大军对峙之时,时刻紧防的后方紫牙关,巫霜一直没有派兵出城,使盾甲军陷入遭到前后夹击的困境,这一点,使得同样为宇文丞相效力的武将文道对巫霜大有不满。
  五千雷字营盾甲军加入对峙序列,即使是没有进攻的态势,如此强劲之敌,也叫急于进到长安城的文道不敢轻举妄动。
  此次前来长安‘勤王’的数支军队中,与文道有‘同心同德’,同是为宇文丞相效力的
  定州城武将罗英亘再有一个时辰也该到了,到时候两支军伍兵合一处,六万甲士对一万盾甲军,且不论速战速决,若不得迅速取胜,拖上个一日半日,更多前来长安勤王的军队到来,陷入劣势一方的必然是盾甲军。
  只是这样的算盘约莫是被文道打错了......
  卓玉心不仅仅是安安全全地走出了长安城,还走过了铁蟒城,走出了紫牙关,大军未折一员,巫霜同行,看随身行囊,似是卓玉心要返回西境潮州了,只是巫霜跟随,这是为何?
  盾甲军鸣锣叫退之时,急于为宇文丞相表证忠心的文道尚不死心,可看到盾甲军之后,被宇文泰座下高徒,有着黑白无常之称的辰日,玄月缓缓抬而走出的四角镶绣红绸狮头的奢华官轿,不得不挥旗暂退。
  宇文丞相出来了,而且还是站在盾甲军的一方。
  不仅是有宇文丞相,同行而出的还有几人搀扶的丁莫名,枷锁加身,困于囚车之上的丁勋......
  除了宇文泰,所有人的面上皆是非悲即哀,轿帘被风吹开一角,宇文丞相嘴角微微上扬,大局已定,这一场权谋之争,他,才是最大,最后的赢家。
  ......
  那一夜铁蟒城生变后的朝堂,变得鸦雀无声,铁蟒城上竖起的是盾甲军的军旗,无疑似是一把屠刀立在了这个朝堂中所有对‘盾甲军’有所异心的人的头顶,一时不慎,铡刀落下,铡开成一半死亡,一半绝望。
  丁勋贵为太傅之后,丁莫名的独子,又曾明彰告知整个朝廷,他曾立誓效力于丞相宇文泰,家世显赫,身份光耀,要立他的罪名,尤其是叛变朝廷的罪名,恐怕是京兆府与廷尉府都不敢擅自做主的,在这个皇帝都说不得算的朝廷里,要定丁勋的罪,得看丁莫名与宇文泰的脸色。
  那日朝廷之上,杜兴持龙旗,押送奉丁勋命令造此龙旗的老匠师在皇帝与百官面前指证丁勋,言丁勋意图造此龙旗,挑起与铁蟒城外盾甲军纠葛,趁机借此龙旗诬陷盾甲军造反。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丁勋狡辩。
  丁勋已为刀俎下的鱼肉,百口莫辩,从丁勋被押至朝堂,宇文泰便不置一语时,同为‘老奸巨猾’老狐狸的丁莫名就几乎看穿了宇文泰的心思,当然,还有那一日朝堂之上,口中话语多如爆豆的誉亲王的心思,一夜之间的变故,看似是针对盾甲军的,实则在潜移默化中,早已转变成为了针对他丁莫名的,这,才是宇文泰的高明之处,亦或者是誉亲王的高明之处,总之,不会是卓玉心的。
  丁勋虽为丁莫名之子,但此父子并不同心,丁莫名曾想要丁勋学得满腹经纶,通识古今,做得一笔下春秋转,墨色千古传的史官,实事求是,将这一段天下分裂,国之不国,朝之不朝的光景记录史书,以供后人明鉴,以史为鉴,则利于后世朝代,造福百官黎民。
  然而丁勋自懵懂少年时,便对父亲对他的苛刻严厉教育深感不满,壮年时,更有胆子以反抗,宁挨了父亲的巴掌也要撕毁了几本死记硬背下仍不得要领的通史古籍,彻底与父亲对他的严苛教育划清界限。
  专好耍枪弄棒,却少年时因父亲要他捧烛桌前,秉读日夜,而没能与专到富贵人家教授武学的武师学上个一招半式,偷藏有几本街头贩卖的‘武学典籍’,一招一式,学得铭记于心,却始终只是手头上的简单把式,街头打架,都常常以鼻青脸肿而归。
  更因此郁闷于心,与丁莫名之间常常久日无话,父子关系僵若寒冰。
  后长安城中张贴布告,宇文泰重金聘请武师教头以教授军中新军耍刀剑枪棒,丁勋舍弃一身豪门贵胄的仪态,放低身价,毅然决然与街市百姓同行,一同往军中报名参军。
  儿是心头肉,掉了也是,丁勋虽然叛逆,可从未不孝,只是年轻豪情,一腔热血,如同更多还尚没有被现实捶打的有志青年一样,总认为有心去做,便可功成名就。
  回头想想,丁莫名在还是愣头青的那个时候不是也这样吗?追求一腔抱负,最后不得不向权贵低头,摔了跟头,才知道追求与功成名就不是仅仅靠着热血就能实现的。
  丁勋什么时候能明白这个道理呢?
  靠丁勋一人之力要在军中闯出一番天地,若战乱之秋,不得战死,恐也得过上十几个大暑寒秋才可,丁莫名膝下就此一子,又怎能忍心叫他犯险,仕途的这条路,丁莫名已经走过了最为崎岖的弯路,这条路该怎么走最省力,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