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门关依旧苍凉,这座关隘在战火中伫立了数百年,是大周王朝和大邑王朝之间的兵家要塞,数百年间,鲜血无数次染红了这片土地。
时至今日,广门关前的黄沙尘土,依旧带着鲜血染红后的余韵。口鼻之间,甚至能够闻到经久不散的血腥味。
秃鹰在天上盘旋,寻找要塞周边被人遗忘的残骸,那是大大小小每一次冲突中,马革裹尸的将士。
有的被军士运回军中,马革裹尸燃火送祭,有的,暴尸荒野,成为秃鹰的食物。
黄沙在风中飞扬,张志杰呸呸了两口,抱怨开口,“这鬼天气,一刮风就黄沙漫天,还他娘带着血腥味。”
他转头去看身边的莫秋风,和他一样穿着兵士皮甲,也不知道经历了几代主人,皮甲上面还残留刀剑的伤痕,“你又在发什么呆?”
魂游天际的莫秋风回过神,疑惑开口,“你在叫我吗?”
“不是你,难道是鬼魂吗?”
张志杰唾弃开口,“你说你,前几天大病一场,整个人都傻了吗?这种状态要是在攻城战中,第一个玩完。”
“到时候老子还得给你把尸体搬过去火化了。嘿,或许往外面一丢,那些秃头鹰肯定很乐意。”
莫秋风白了他一眼,撇嘴开口,“乌鸦嘴,难得半年没有战事了,别到时候一语成谶。”
“哟,看不出来啊,大病了一场,都有文化了。”
张志杰嘿笑,嘴角的刀疤看起来狰狞许多,“该不会又是你说的那个梦境,让你无师自通了吧?”
广门关守卫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这里是最严峻的战场,每一次攻城战,守城的将士都是死伤最多的。
张志杰和莫秋风是一年前才被调配到广门关守城的,庆幸的是,大周王朝已经有半年多没发起战事,同一批的守城将士感觉自己捡了一条命。
若是可以,谁愿意赴死沙场。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短暂的和平会持续多久。或许就在明天,或许又是半年。
像他们这种人,都是把脑袋拴在脖子上过日子的,过一天少一天,两国之间的战争,带给这座关隘的将士极大压力。
压力久了,就慢慢懂得释放的方法,肉搏、发泄、没话找话。
这段时间,莫秋风成为了守城将士的话题中心,这家伙前几天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身子骨倒是没问题,却生了一场大病。
大病过后,脑子似乎不好使了,总是蹦出一些听不懂的名字,还说自己做了很奇怪的梦。
梦里面,有好几十米高的房子,有会飞的铁鸟,就连船都能在天上飞。他还说脚底下这片土地,其实是个球,和看到的太阳、星星一样,都是个球。
当然没人相信他说的,只觉得他生病之后,变得像个混球,说的什么天方夜谭。
要是他们真的站在球上,那下面的人岂不是要摔倒了!还有,什么能在天上飞的铁鸟,神仙吗?
“那个不是梦。”
莫秋风一如往常地争辩,“我总觉得我真的看到过那些个东西。”
“行行行,我知道了,段天涯。是叫这个名字吧?啧,我看你就是梦魇了。”
“痞子张,人家叫段牧涯,什么段天涯,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一边的兵士嬉笑着开口,但对莫秋风的梦境也是不以为然,让莫秋风有些急躁,却无法解释。
那场大病,他整整病了三天,三天里浑浑噩噩的,好似在走马观花一般,看到了很多让他不可思议的东西。
可又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以为自己真的亲身经历过。
通晓天文地理的国师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前世今生,甚至还有来世。难不成,梦里面看到的,是他的来世?
那也太玄妙了。
“哦是,看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张志杰挠头,却只挠到了头上戴着的,破损的头盔。八个月前的一场攻城战里面,一支流矢打中了张世杰的头盔,在头盔下留下了那道破洞。
大周王朝这几十年内,繁荣昌盛,军备愈发精良。相比之下,大邑王朝朝堂明争暗斗,贪污腐败日渐嚣张,连军备都被贪污了大半,做工越来越差。
很多时候,广门关的兵士也会聚在一起闲聊,谈天说地,咒骂那些贪官污吏,抱怨现在穿的都是十几年前的库存军备。
可也只能暗地里抱怨,他们都是最底层的兵士,连明天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的人。
张志杰摸到了头盔的破洞,扯着扯着,又开始和其他人咒骂那些贪官,莫秋风依旧在走神,没有参与交流。
一直到周边突然安静下来,莫秋风才从走神中醒转,偏头看,张志杰和其他人一脸肃穆地眺望远方,好似在防备敌军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