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旁边又有一个人插嘴进来,“咱家御泉贡都卖到西洋去了,怎么会开不出工钱?我看就你一个人开不出来,因为你嘴碎,东家不想给你开!”
旁边立马有人跟着起哄:“东家,把他的赏钱收了!”
“就是,叫他不会说话。”
那人忙装怂赔礼,众人的笑声落了一地。
等大家笑闹够了,白堕才站起来,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人,有自己找回来的,有之前酒坊剩下的,更多的是什么都不会,跟了自己才慢慢明白酿酒是怎么回事的。
“一年了,”他拱手,像感叹又像是闲聊,“趟风冒雨,千辛万苦,都是各位陪着我,我林止遥在这谢过了!”
酒坊的汉子们站在四九城年关下的白雪里,手中赏钱的布袋子红彤彤,脸上都带着暖人的笑意。
他们的东家就站在所有人的对面,从伍雄手里接过新酒一坛,满饮几口,“今年就歇下了,正月十六,我守着御泉贡,等各们回来!”
“好!”伍雄带头吆喝,接着回应声四起,“东家,给您拜早年了!”
“等我们回来上工!”
“您也过个好年!”
爆竹噼啪响起来的时候,日子跟被点燃了一样,直接烧到了年三十。
林家人本就不多,还在的长辈只有两个叔父,偏偏都离得还远。陆云开带着戎子赶在年前回了贵州,他们这一走,白堕便总觉得像身边少了些什么一样。
好在四周住都是旧邻,林家老大的儿子木秀领着一群年岁不等的小孩满院子跑,看起来也是热热闹闹。
锦苏热情地分了糕点给他们吃,听他们甜甜地叫婶子。
等这群孩子又跑到别处疯玩的时候,白堕靠到长廊的红柱上,漫不经心地商量:“明日初一拜年的时候,多给木秀封些压岁钱吧?”
锦苏明白他的意思,林家老大没什么进项,全靠家里的例钱,又爱大手大脚,他是担心苦了自己这个侄子。
“你明天就安心去酒坊管出货的事吧。”锦苏移近了两步,将他领口边最上面的盘口系好了,“这压岁钱我会直接给嫂子的。”
白堕顺势将她的手拢进掌中暖了起来,“我也得提前给你备些才是。”
“嗯?”锦苏抬眼,明眸下晃过一丝疑惑。
白堕:“压岁钱啊,别人有的,我夫人都得有。”
锦苏相倏地乐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到了七老八十,该为你备下的,我也都会为你备下。”白堕将人圈进怀里,望着她如琥珀般明亮又温婉的双眼,“我或许不能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可但凡我见过的,我见了别人有的,便全要拿过来让你瞧瞧合不合心意才行。”
他尾音落下的时候,正好有屋檐上的薄雪被风吹下来,掉在白堕的眉尾和眼睫上。锦苏抽手,又轻又缓将他眉眼下的一片薄凉抹去。
林二娘和林小娘打大门外进来,不偏不倚将这样下的小动作瞧了个满眼。
“这大过年的,不嫌冷啊?”林二娘人还没走近,声却先传了过来。
“二娘,小娘。”白堕和锦苏从来不会丢了礼数,但也仅限礼数而已,两人打了招呼,谁也没有再多聊的意思。
林二娘却像没瞧出来一样,她一路过来,边走边说:“大街上就没几户开张的买卖,好不容易遇着些,要价还都高得吓人。”
到了近前,又拉起锦苏的胳膊,“哟,这身衣裳做得是真好,料子好,颜色也衬你。”
她一副要聊起来没完没了的架势,锦苏往白堕的面色上瞟了一眼,转眸便笑,“二娘,今晚年夜饭有什么中意的没有?我吩咐厨房去加上。”
林二娘细琢磨一下,“也没有什么了,前几天我都嘱咐过了。”
“二娘想得比我周全。”锦苏恭维了一句,挽着着白堕往后院走,“那我去盯着点,别再把二娘嘱咐的给落下了。”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远,林二娘这才收了笑意,同着身侧的林小娘便叹气,“你看看咱家酒生,这像个什么样子。”
林小娘怕别人听见,伸着脖子往长廊的方向瞧了一眼,“姐姐可别乱说话。”
林二娘瞪她,“你没生出儿子,不懂这些。”她挥手打发了身后拎着东西的下人们,又往三房的方向走,“我得去找老三说道说道。”
“那、那我便不去了吧。”林小娘的脚步迟疑着,“止夜还等吃我给她买回来的糖糕呢。”
林二娘知道她这是又怕了,白了她一眼,也没勉强,独自一个人进了三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