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昏昏沉沉,身体也丝毫动弹不了。眼前的世界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有的只是无比的黑暗和死寂。
恍惚间,被无尽黑暗牢牢锁住的无铭看到了不属于现实的东西。
见到了许多人的尸体。
见到了汹汹燃烧的烈火和不断倒塌的建筑。
——那是早已被自己放入记忆深处的惨痛回忆。
在上一世、十年前的那一刻,他死去了,也获得了重生。
这条路上没有忏悔,只有被火反复灼烧着的钢铁。
【眼,在那里失去了憎恨,】
【手,在那里失去了愤怒,】
【脚,在那里失去了希望,】
【我,在那里失去了自身。】
……
那时的他失去了一切,也接受了没有任何救助这一事实,并不是因为已经放弃。
只是,得知了这才是自然。
也只不过是将死之人赴死,应活之人存活而已。
横躺在瓦砾之山里,眺望着渐渐夸大的灼伤之迹。
于是理解了一切。
以为已经理解了一切。
直到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即将合上的眼脸之前。
那个名为卫宫切嗣的男人流着泪却又‘幸福’的笑着。
——曾经以为,
是在烈火中被卫宫切嗣救起那一刻,那个男人幸福的笑容给了自己勇气。所以自己才能毅然行走在这条没有终点和救赎的理想之路上。
后来,他曾相信、坚信的东西坍塌了。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错了,自己那可笑的坚持不过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而产生的‘逃避’心态罢了。
因为长大以后,不再懵懂的他明白了一个事实——切嗣救起自己那一刻的笑容……
一点也不幸福。
可是,他依然不后悔,只是产生了疑惑。
——什么才是正确?
——什么才是未来?
——自己的终点又在何处?
没有答案的每天,只是流逝的时间。
渐渐的、逐渐的、一点一点的,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比谁都渴望别人能得到幸福,却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比谁都坚信正义,却又不断否定着行走在正义之路上的自己。
于是,他终于扭曲成了比黑泥还要扭曲的存在——英灵卫宫。
然后,意识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
…………
与外界失去联系的躯体,并不能准确感知时间的流逝。
但至少可以察觉到,距离被浸泡入泥潭那一刻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一片黑暗中,无铭的神智开始渐渐复苏。
“呃。”
身体好奇怪……
呼吸好艰难,就像周围不存在空气一般。
肢体好沉重,就像被灌了铅块一样。
然而在其它器官都沉重的情况下,那本应被刺穿的心脏却又跳动如此强烈。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潭黑色的‘池水’,将自己笼罩的黑色‘池水’。
艰难的抬起头向上看去,发现一个少女正坐在黑色的‘深潭’上方的石台上优雅的喝着茶。
带着红色发带的白色头发,爬满暗红色咒文的脸颊之下是连体的黑色甲质感的奇异服装。
“archer先生,你醒了。”黑樱放下茶杯向无铭打了一个招呼。
“呃?呃呃呃……”神情呆滞的无铭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出口后却全是一串不明意义的嘶吼。
间桐樱却似乎听的懂一般,她淡淡指了指无铭发生了不小变化的身体后,继续说到,“如您所见,您被我的‘孩子’吞噬了,而我则成了您新的master。”
说罢,她露出了左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令咒,证明她没有说谎。“今后请多指教哦,archer先生。”
无铭自泥潭中挣扎的站起来,用漆黑的瞳孔遥望着间桐樱,一言不发。
此刻的他,
更加漆黑幽暗的瞳孔、沾满黑色诅咒的风衣。
但令人意外的是头发和皮肤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脸颊上也没有和lancer、assassin一般爬上咒文。
“原来还保有自己的意识吗?”间桐樱感叹到,“不愧是另一个世界的‘士郎’呢,即使被我的‘孩子’浸泡了一天一夜,却也没有被成功的侵蚀呢。”
间桐樱的语气中充斥着满满的‘恶’与‘罚’,但她本人似乎并没有觉的有什么不妥。
站在泥潭便上的她向‘池水’中的无铭伸出手,
“另一个世界的‘士郎’,不管您本身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您现在都已经加入了我的阵营并成为我最信赖的servent。……呃,为了区分您和学长,今后我就称您为shirou——可以吗?””
无铭依旧冷冽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的神情中只有‘拒绝’这一种感情。
间桐樱见状收回了自己伸向无铭的手,“shirou,您这个样子让我很为难哦。您非得让我使用强迫的手段吗?”
如果有熟悉间桐樱的人在场,那么从间桐樱的语气和神态中,一定能确认一个事实——眼前的间桐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善良的、总是柔柔弱弱的小女孩了。
虽然依旧稚嫩,但已经初现女王风采。
“你?……你是谁?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无铭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不过这次好歹不是一串无意义的嘶吼了。
间桐樱点了点头,“果然,和我猜测的一般——您的记忆被突然填充的无限欲望暂时的冲击成了碎片,虽然并没有失去记忆,却也让它变得凌乱起来。”
“不过请不要担心,根据其它英灵的经验,过一点时间后您自然会恢复的。”
无铭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他确实如间桐樱说的那般并没有失去记忆,但记忆却也破成了碎片,变的不再连贯了。
这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举个小小例子——如果间桐樱此刻还是之前的打扮,现在的无铭一眼就可以认出她。但是在她做出了改变后,即使还依稀保留原来的模样,无铭将只会觉得熟悉,而无法辨认出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