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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寺外听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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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的山并不算多,皇尤其是皇宫里边也只有一座后山,拢共四个山头,一个是步六行的茅屋,其余三个则是寺庙。
  寺庙虽只允达官贵人和皇室前来上香,但香火还算旺盛,尤其是后宫那些个嫔妃,就爱来寺里求个一儿半女的,那些年轻的男女也会来求个姻缘。
  只不过姑娘是求签,而公子则是求个巧合。
  伽蓝寺是皇室专属,而大小禅寺则是贵人与公子哥们的最爱。
  今日小禅寺外的石阶上站着一位年轻人,足足伫立了三个时辰,也不进寺,看样子是在等人。
  若是寻常时候和尚们也并不会在意这位穿着锦衣,吃着玉食长大的公子,奈何今日天气微凉,下了些小雨。
  护院和尚是个榆木脑袋自顾自地扫地,好几次被那人挡住了,还让他挪挪脚,年轻人并不生气,不紧不慢的换了个位置,继续等待。
  小禅寺的主持慧清知道这些公子哥都是娇弱的身子,拿了一把纸伞出来,年轻人没有接过也并未说谢,慧清也不在乎这一声无用的谢谢。
  于是便有了翩翩公子于寺外独立,主持打着伞,雨水打落尘灰,沾湿衣袖。
  毕竟一把伞,两个人,还是略显得小了些。
  年轻人的嘴里好像数着什么,或许是雨滴。
  “滴答,滴答,滴答.......”
  不知数了多少,不知站了多久,雨势不大,但也未小。
  突然,年轻人一笑,“来了。”
  自一百八十八阶石阶上缓缓走来一位书生打扮的人。
  “殿下何时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等你很久了。”
  这是二人相见的对话。
  慧清打量着新来的书生,努力回忆,好似并不记得汴京有这么年轻的书生能上小禅寺,再加上对年轻人的不了解,一时也有了些好奇。
  “慧清大师。”
  书生双手何十,微微拜了拜,慧清手中打着伞,不方便,只得单手回礼。
  “二位请随老衲进寺吧,外边下着雨,说话也不方便。”
  二人随慧清进了禅房,慧清关上门离去。
  书生一抖身子,衣袖上原本皱巴巴的也变得光滑如初,他望着朱啼,“殿下,还未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如今这天下怕是寻不出几人敢如此与朱啼这般说话。
  “朕从不信命,只信自己,这样的答案,不知扶祭酒可还满意?”
  扶祁起身望向窗外,“不知殿下愿不愿意与在下做个交易。”
  “朕有何好处呢?”
  朱啼问道。
  “那在下便是臣了。”
  此时的扶祁负手而立,像极了西楼的文人。
  “你本就是朕的臣子。”
  朱啼不以为然。
  “你会同意的。”扶祁说完只听见不远处的山头传来的
  “咚!咚!咚!.......”
  如今十二座钟楼只响了八声,表示十二枢密使只有八人在守,四人仍在外头。
  朱啼沉默了片刻,抬头压着嗓子道,“你想要什么?”
  “武帝无尽藏。”
  扶祁说完朱啼再次陷入沉思,他并非对这个词感到陌生,相反十分熟悉,因为他也曾寻过,但比起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如今手中的势力有限,所以他的选择显而易见。
  “余一直挺喜欢这般时候,寺外听雨声,娴静。”
  扶祁说道。
  “你在寺内。”
  朱啼说道。
  “不过人在罢了。”扶祁转身道,“小禅寺,大禅寺,大是小,小是大,大在外,小在内。”
  这段话说得莫名其妙,但朱啼并不觉得扶祁是个喜欢说废话的人。
  “你今日为何而来?”
  “殿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天下人将朕当傻子,那是朕演得,莫非你也把朕当傻子。”
  修炼帝王心法的气势一下弥漫,扶祁摆了摆手,气便散去。
  “昨日卜了一卦,算到殿下今日会来,所以故意迟了几个时辰。”
  这话说得气人,但朱啼却觉得有趣,“难怪父皇说你是个怪人。”
  “倒是多谢陛下赏识了。”扶祁再次转过身,“或者殿下可知道一些往事?”
  “哦,朕记得扶祭酒可不是个喜欢听八卦嚼舌根的长舌妇吧?”
  朱啼来了兴趣。
  夕阳落了山,雨还在下,扶祁点起一根蜡烛,那跳动的烛火竟然不知不觉得吸引了朱啼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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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七年前,荒北,边城北苍。
  “好一个生子当如刘奕辰!”
  此时的刘奕辰也转过了身,一双红眸仿佛射出炽热的火焰,要将刘权藐吞噬,“这也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也很好奇的一点,但看到你,我想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刘奕辰顿了顿,沉声道,“大哥,告诉我,我是错的!”
  刘权藐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痛饮一口,递向刘奕辰“饮否?”
  刘奕辰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拿过,仰头就灌,若有心人远观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有诗为证:
  边外寒山寒江雪
  边内孤楼孤人心
  愿闻百般皆不可
  独饮滥觞终断扼。
  这人像是喝不够,这酒也似饮不尽。良久,刘奕辰,一抹袖口,大喝一声:“爽!”
  “你也不怕我在这酒里下了毒?”刘权藐反问道。
  刘奕辰只是晃了晃酒壶:“你不会。”
  “为何?”
  “你不屑,这也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来却又犹豫的原因。”刘奕辰一字一句道,“你的自尊太强了。强到你自己似乎都没意识到有多么强。”
  “这是你的弱点也是你的优点,为人光明磊落,所以许多宵小对付你的办法太多,尤其异族,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是,你拿他们没办法,我不一样,世俗的冷暖,让我早就意识到要想活下去或是更好的生存下去只有比别人更小心谨慎,更狠辣。父亲从小对我就格外的严厉,因为我的天赋,他早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他发配你来守边,一来美名其曰可以锻炼你,二来可以为我刘家积累战功,但实际上不过是将你派到这险恶之地发展自家兵力。”
  刘权藐打断了刘奕辰,一脸严肃;“,不可胡说。父亲大人自有自己的打算,自是为我们好。”
  “啊哈哈哈哈!”刘奕辰仰天大笑,“为我们好,大哥,我该说你是太正直还是太傻。”
  “小时候你即使守边,但是你每年都会回来看我,但是有一次你三年都没回来,父亲是否说是朝内局势动荡,让你安心守边,否则容易惹人怀疑?”刘奕辰又转身背对着刘权藐,“可是你知道吗?那一年,我经历了什么,也是从那时起,我学会了一个词,不择手段。”
  刘奕辰又浅酌了一口,“大哥,别说你不知道?你不是傻,只是不过是一直在逃避罢了。这也是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在这守边的原因。”
  “我……”刘权藐叹了叹气,“唉,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浔弟,古有诸葛孔明神算子,今有你辰浑子。”
  “大哥,别捧我,我知道,你在忌惮些什么,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有什么事能让你不顾父亲的指示?”
  “母亲。”
  平淡的两个字却比尸山血海更令这个男人的声音颤抖。
  母亲二字像是惊雷一般击中了刘奕辰的内心,他傻傻的伫立着,但思绪却陷入了那皑皑雪山之下的草原,那火红的萨日朗,他的母亲是扶笛人(此处以及以后提到的扶笛的设定其实就是羌笛,详解都在世界格局里,以后的书若写到也不多做解释的话,也是这个意思),因此,即使生的一副好皮囊,在刘府地位不高,母亲是刘奕辰见过最美的女人,英姿飒爽,不像别的女子,娇滴滴的。母亲向来是可独当一面的,有巾帼不让须眉之称,他仍记得他的儿时,母亲会带他骑马,驰骋在无尽的草原,他仍记得那些游牧子民对母亲的尊敬,他仍记得那年母亲带他看那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他仍记得母亲说,“浑儿,你体内流淌着一半扶笛的血液,你不该被这狭小的世界限制了眼界,你的未来应该是浩瀚无穷的……”他仍记得,不,他记不起了,不知从何时起,母亲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愈来愈淡,他似乎已经忘了母亲的模样,他也忘了母亲临终前紧抓着他的手的叮嘱。对于大陆的人来说,每当一个人逝去变会化为天上那最亮的一颗星划过,但对扶笛来说,那便是火红的萨日朗。刘奕辰记不清关于母亲的一切,却仍记得那草原上火红的萨日朗。
  突然,他记起了什么,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呼吸急促而又厚重,刘权藐感觉到了一丝恐惧,人们对于死亡的恐惧,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他那谦逊尔雅的二弟,究竟想到了什么。他刚想开口,却只见一个背影和一个满是裂痕的酒壶,要知道他这酒壶可不是寻常酒壶,而是一件空间法器,这也是为什么那酒饮不尽的原因,空间法器所蕴含的空间之力是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的,刘权藐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后怕,他这二弟的实力是越来越看不透了,望着刘奕辰离开的背影,“这几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刘奕辰就那么坐着,对于母亲的印象他很模糊,而且越想越模糊,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不愿提及的内心的痛,他不知道他的母亲去哪了,甚至不知生死,这令他很火大,好似胸中有一团烈焰要将他吞噬。
  “最近越来越容易感觉到丹田内的躁动了,莫非是那功法的问题?”刘奕辰不只一次怀疑过祖传功法的问题,但却从未得到证实,刘家世代祖传修炼的杀伐之术,为帝王排除异己
  “但愿是我多虑吧。”
  刘权藐皱了皱眉头。
  关外的一间毡房,说是毡房,但在这样一片地带,说是豪华亦是不为过,一群五大三粗的爷们互相围着炉火喝酒吃肉,看着面前的豆蔻年华的女子们为他们献舞,还时不时言语轻薄的谈论女子的身材样貌,好不快活。
  但是在这样一群粗鄙之辈中却是有一位显得鹤立鸡群。坐在正中央左侧的一位约莫十六七的少年,他有一双不同所有人的宝蓝色星眸,但是却不怎么有光芒,仿佛掉落凡间的星辰,又好似波斯猫的双眼。
  突然,那正中央的男子开口道,“今日,叫大家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一件私事,那就是吾儿,自出生后便双目失明,寻遍名医皆无所获,传言在那古域有一名号鬼手的医仙,但这到古域路途遥远且危险,不知哪位部族的勇士,可为本汗将医仙请来,本汗定重赏。”
  “啊哈哈哈,我当是何事,”一卫壮汉站了起来,“大汗,这种小事就交给我文彦安啦。”
  “好,好,好!不亏是本汗亲赐的巴图鲁(蒙语:勇士,这里指一个称谓,类似将军),来人,赐酒。”
  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依然是喝酒吃肉,谈论美女。然而根本没有注意,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被唤做穆儿的少年眼角仿佛闪过了一丝光。
  翌日,镇北将军府
  将军府可谓是北苍最为气派的建筑了(最豪华的以后会详说),为何说是气派呢?
  帝族亲赐鎏金匾,书镇北将军府五个大字,独具一格的行楷,入木三分,细品似能品出一丝武道之韵,此字堪称极品,颇有几分王先生的风范。
  几座厢房,练功房,膳房,厨房等也没什么特别的排列,就是零星的散落在这府内,要说这最值得一说的便是这沧澜池和一旁的玄武驻,沧澜池的神奇在于四季如春,这池边的一切都宛若初春般动人,在这白雪一线天的北苍,沧澜池不可谓不是别有一番滋味了,常年冒着热气的池水,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乌焰锦鲤(以后会详说),也是这北苍的特有之物,而那玄武柱更是离奇,古怪。
  由于北苍常年风雪相伴,所以在北苍几乎是见不到比较高耸的建筑,倒是曾有人试过造一通天塔,但结局却是不了了之,故北苍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禁飞。
  而这玄武柱不一般,无人得知其来历,传闻柱长八十八丈八,八人合抱之宽,重八万斤,但具体无从查证。上雕玄武,刻镇北,周遭八米无人可进,越是向前这威压越大,所以每逢选拔,玄武柱都会大显身手。没有过多的雕饰,也无从得知,玄武柱的一切都是秘密,当地老百姓自祖上便流传这么一句话,玄武不倒,北苍不破。所以这么多年即使来犯不少,但北苍依然傲立在这风雪之中。
  有诗为证:
  北苍鎏金匾,沧澜池四季若春
  常年风伴雪,玄武柱镇守北苍
  相安无事的三天,这三天刘权藐没有去找刘奕辰,刘奕辰也未曾去找过刘权藐,二人仿佛是有默契一般,互不打扰,给彼此都留有空间。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好男儿志在四方,可刘权藐却只想守着他的北苍,荣华富贵他不要,声名显赫他不要,他要的只是这一方的平静。
  “唉,”刘权藐叹了一口气,“这日子是越来越近了。”
  不过他一直想不通,为何他们还不派使者前来,就算是谈判,也该有个条件啊,就好比温水煮青蛙,现在刘权藐就是这青蛙啊。
  么得外邦,你特喵的倒是给劳资点提示啊,你是要打还是谈判。刘权藐现在非常的暴躁,虽看上去心如止水,稳如老狗,但内心很明显慌的一批。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
  刘权藐顿时怒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来烦我,你们的训练是还不够多吗?”
  “大哥,是我。”
  刘权藐迟疑了一会儿,但此时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大哥,我们谈谈吧。”
  “好。”这么多天这兄弟两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不,是唯有杜康,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消愁愁更愁。
  这兄弟二人似和这酒有仇。说是谈谈,却也谁都不先开口,良久,一人唇齿一碰,“我想大哥心中应该是早有打算了吧?”
  刘权藐明显的一愣,“浔弟,莫在说笑,我却是没有什么打算。”
  看着刘奕辰轻晃着酒杯玩味的眼神,刘权藐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我的母亲,”说着刘权藐还故意抬头看了一下刘奕辰,发现他毫无波澜后才继续道,“听闻鲜卑氏老可汗宾天(帝王之死或尊者之死),新继位的可汗尤其好战,一呼百应,臧,陆,贺,都已被征服,于和刘也先后宣布臣服,这新可汗是想一统鲜卑,本来他们就骁勇善战,百姓皆兵,如今铁骑来袭,边境告急,又传来生母被捕的消息,北苍人心惶惶,传闻那新的可汗与你有些许恩怨,大哥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辰弟你能体谅大哥。”
  刘奕辰不紧不慢的饮尽杯中酒,徐徐道,“说了如此之多不过是为了让我知道你的万般无奈,最后还是未说你有何打算。”
  刘权藐刚想开口解释却是被刘奕辰示意听他说。
  “即使大哥不说,我也明白,现在大致的情况我已知晓,若大哥信得过,便听我的。”
  二人窃窃私语,你先这样,我再这样,然后我们这样,就好了,明白吗?
  “好。”看着刘权藐的背影,刘奕辰隐隐觉得事情仿佛没有那么简单。
  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北苍,偏殿。
  “守财,你对刘家两兄弟怎么看?”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黄袍的少年,但话语中流露出一丝老气横秋的感觉。
  这被叫做守财的是鹤发童颜的老者,一袭道袍,与其对弈,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殿下,世人皆知刘氏二兄弟,一将军一参政,可谓都是手握实权之人,大哥刘权藐,年纪轻轻已经镇守一方,二弟刘奕辰更是天纵之才,八岁修武,九岁初窥真元,十二岁大武师圆满,十五岁宗师,现如今十七却快要三品宗师,实属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说是当今年轻一辈第一人都不为过,不过……”
  那少年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下也不停歇,一枚黑子落下,“守财,你输了。”
  老者却也不惊讶,“殿下的棋艺是愈发精进了,老臣自认不如。”
  “行了,别捧我,守财,此处就你我二人,你可不必自称臣。”
  “臣弟惶恐。”谁能想到这老人竟是少年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