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谨慎得太过头了,白堕摇摇头,不以为意,“那些钱你放心用就是了,如果不用,不就浪费四哥的一番苦心了么。”
锦苏蹙着眉,不说话,显然是不大放心。
白堕也能明白她的想法,若有变数,大不了钱退回去,家里的酒留下来慢慢卖,总归是动不了根基的。
但是前期大手大脚,开支无度,变数一起,再有虎视眈眈的人推上一把,整座楼都容易塌了。
想到这,白堕也就妥协了,“不如账上那笔钱先不匀给林止月了,我再拖上一拖。”
锦苏这才笑了,她浅淡的瞳仁里应着花色,闪着纯然的光。
日子已经越来越冷了,树上的花瓣零星地挂着。院墙四方,圈起来一片单独的天地。
她坐在这里,白堕才会觉得,家就在这里。
林家,和家,是两回事。
“入冬了,别总在外面坐着。”白堕把锦苏扶起来,陪着她慢慢走回屋里。
锦苏顺着他的话闲聊,“一入冬就干,听说二太太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难怪方才要喝鸽子汤滋补,她之前进了冬天,身子就不太爽利。白堕父亲在世时,也找了不少大夫来瞧,全没瞧出什么原因。后来还是李郎中给了个方子,再配上鸽子汤,才能稍缓些。
白堕也没太在意,只回:“例钱再少,也够她买鸽子的了。”
“说起这个鸽子,还有个怪事。”锦苏拉了白堕坐下,神秘兮兮的,“之前二爷也养鸽子,你还记得冷降轻无吧?”
那是个养鸽子的地方,白堕点头。锦苏便继续,“他家的鸽子不好,从前老爷在世时,总吩咐下人出去买,偶尔来不急,才会从二爷那里拿些,但自打去年入冬开始,也不是,”她说到一半,又改了口,“是从老爷去世开始,二爷便不许二太太再吃自己养的鸽子了。”
两人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盘栗子糕,白堕拿起一块叼在嘴里,然后撑着头,琢磨了半天,才说:“我一直以家里养这些鸽子就为了给二娘吃的呢,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别的用处?”
他边吃东西边说话,听起来含糊不清。
锦苏曲指将他嘴边的残渣擦掉,摇头:“二爷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养鸽子必有用处,但是鸽子那么多,没了大不了再买,何以会突然就不让二太太吃了呢?”
这倒是把白堕问住了,在他眼里,林止月像来阴晴不定,做事全由着性子来。没成想在锦苏眼里,这么一个人,做事居然是有章法的。
他倒是不关心那对母子之间的破事儿,但是如果锦苏是对的,那么林止月打算葬一个女人的事情,就必须得查清楚才行。
白堕把之前从温慎那里知道的事情同锦苏讲了讲,顺便提了一嘴戎子的想法,最后说:“这件事,或躲或避,都不是好法子,我打算来个先发置人,但眼下先生不在,不如你们找个上香的由头,先去庙里住几日?”
锦苏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但这事不能让娘知道,不然她又该怪自己拖了你的后腿。我编个说辞,叫她今晚就动身。”
她做事,白堕一向放心,行程便全由她安排去了。
几日后,陆云开回来,脚下带尘,一路风霜,连带着鼻梁上的眼镜都没有从前那般光亮了。
“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白堕笑着打趣他。
陆云开也乐,“有些钱啊,还真不是那么好赚的。”他在椅子上坐下,猛灌了几口茶,“八成要不了多久,还得回贵州一趟呢。”
“嗯?”白堕又帮他续上一杯,“贵州出事了?”他第一个担心起了付绍桐,但陆云开却摇头,“局势还稳,只是有些钱赚得没那么容易了,几天前付爷稍了书信过来,说让回去帮个忙呢。”
“我怎么没瞧着?”白堕不满起来。之前付绍桐的书信都是传到清水源的,如今陆云开另立了铺子,他反倒连信都收不到了。
陆云开瞧出他的心思,忍不住笑,“你叔不惦记你了,老大,你这是要失宠啊。”
白堕抬手就把方才给他满上的茶杯抽了回来,“你跟我这也失宠了。”
陆云开半点也没被要挟着,“你让小策打听的事有结果了,也不听了?”
“什么结果?”白堕立马问。
但陆云开却不说,只往茶杯上瞟了一眼。
白堕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地把东西给人推了回来,“先生,您请。”
陆云开得意洋洋,端了杯子,也没喝,“林家老二确实是买了块墓地,但听说是给他娘备的。”
“什么?”白堕一惊,再想到林止月之前不肯给林二娘喝鸽子汤的事,眉头便深深地拧在了一起,“那人杀完自己的亲爹,又打算对自己的亲娘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