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开紧张地站起来,“怎么了?”
白堕:“我忘冲四哥要钱了。”
以为出了大事的陆云开一时反应不及,怔住了。
“我那日请多霖他们过来撑场面是要给钱的,”白堕解释:“这钱原本想让四哥出,可现在我人都离开泰永德了,唉……”
陆云开不可思议起来:“你什么时候开始计较这点小钱了?”
白堕随手扯了一本账册扔到他眼前,“从我看完这些东西开始。”
陆云开坐回椅子上,懒得再浪费口舌。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最后双双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伙计胡晓和戎子两人盘腿对坐,正掰着手腕,见他醒了,才敢稍稍弄出一点声响来。
“东家,那有吃的。”又一次输了的胡晓出言提醒。
白堕扫了一眼,不见包子,便没什么胃口,“我回家一趟。”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筋骨,“你们待在这,账册摸一遍,什么情况告诉我就成。”
他交代之后,便打马回了林宅。
许是过了两个晚上,家里的下人们终于适应了,这次他再进门,所有人只是低着头,竟没尖叫四散着向别处逃去。
小策就在刚一进门的主道上,正拿着把扫帚干活,眼角、嘴角全是伤。
白堕有心驻足,却不想小策直接转了身,明显是要避讳。刚刚回来的三少爷只得先按下不提,拐进了自己母亲的院子。
这院子格外静,进门没多远,入眼便是一片淡紫,五月里,紫藤花已经开了,从枝头垂下来,连成片似的。
白堕放轻了脚步,慢慢往里,越走越是小心,直到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整颗心才算定下来。
“今年雨大,再下两场,这花还没开尽,就算是败了。”说话的是个女孩子,语气里的温婉柔和同紫藤的香气一起传来,白堕还没见到人,便先笑了起来。
他绕过花树的垂枝,正好看到那人着一身水湖蓝,立在锦绣丛里,娉婷婀娜。
“苏姐姐还想看什么花,我移来给你就是了。”白堕出声。
女孩子蓦然转头,微怔之后,眼角便泛了红。
白堕见状顿时慌了,忙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轻哄道:“苏姐姐,你摸摸/我,哪都好好的,可千万别伤心。”
女孩子抬手落在他的侧脸上,轻轻摩挲片刻,眼泪控制不住似的,一滴一滴顺腮滴落,又是泪中带笑,好半天,她才用力点头,说:“嗯。”
万般心绪都只揉在了这个“嗯”字里。
白堕长臂一伸,将她抱紧了,语气温柔至极,“不哭了啊,你一哭,我的胸口就痛。”
女孩子破涕为笑,声音哽咽:“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两人正聊着,打不远处的门里出来一人,佯嗔道:“一见了锦苏,就连娘都不要了?”
白堕这才轻轻松了怀里的人,转头笑得高兴,“娘!”
站在门边的,正是林家的三夫人,她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得极好,身材匀称,衣着华贵,只是脸上看起来少了些血色。
虽然极力克制着大悲大喜,但微抖的手指和略哑的声音却藏也藏不住,半晌,她才稳住声音:“过来,让娘看看。”
白堕依言过去,在她膝边跪下,仰头笑得乖巧,“娘,您儿子死而复生了,您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啊?”
林三夫人落手在他头了,好久,才说:“瘦了,可遭了什么罪?”
白堕摇头:“过得且好着呢。”
“我儿子说好,那自然就是好。”三夫人眼角微湿,将他扶起来,“让锦苏做屉包子给你吃吧?”
“少爷许久没吃,怕是想了。”那边的锦苏接话,“我这就去弄。”她说着从花树下出来,一走路,腿竟然是跛的。
白堕立马注意到了,忙过去扶住她,“苏姐姐,你的腿怎么了?”
锦苏不自然地僵了一下,迟疑着没有出声。
白堕不忍为难她,转头向三夫人求助,“娘?”
“你先过来,”三夫人叹着气,走到石桌旁边坐下,“让锦苏去忙,我慢慢与你说。”
“她腿都这样了……”白堕不解,但三夫人只看了他一眼,他便住了口。
锦苏抽了手回来,“这事都过去许久了,早就不疼了。”她安慰完,便跛着出了院门。
待她彻底看不到了,白堕才收回视线,坐到三夫人身侧,老实地等着。
三夫人目光在儿子的身上流连许久,才说:“是你出事那天,她出门寻你,在路上摔的。”